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五十四章 (7)

關燈
有些訝然,悄聲問:“寧郡公不是說她師從大琴師白珍?”

燕王世子哭笑不得,“是沒錯,可是,那丫頭學了好些年,卻是一首像樣的曲子也彈不來,白珍大師氣得把琴都給摔了。”他頓了頓,又道:“那丫頭嗓子倒是不錯,歌唱得挺好。可是——”他擡起頭巴巴地問賀均平,“方姑娘可會彈琴跳舞?”

賀均平沈默了好一陣,皺著眉頭道:“不曾見她彈過,不過——”他想起先前琸雲在益州花魁大賽上大出風頭的事,忍不住笑起來,道:“她評鑒的本事倒是一流。”

“那有個屁用!”燕王世子繼續扶額,痛苦地呲牙咧嘴,“我那大哥真夠黑的,欺負幾個小姑娘算什麽本事。”

這邊吳元娘話一落音,莫欣就已變了臉色,徐側妃連忙笑著插話道:“既然吳小姐應下,那便比試歌舞才藝。雅寧楞著做什麽,還不趕緊去準備。”

莫欣拽住吳元娘的手氣得直跳,小聲道:“元娘你怎麽這麽沖動,竟然著了寧郡公的道兒。回頭我們輸了,還不得被徐家那小丫頭笑話死。”

吳元娘這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,卻已是來不及,咬咬牙,哭喪著臉道:“那怎麽辦,我都已經答應了。阿欣你不是會彈琴麽?”

莫欣面無表情地舉起左手,食指和中指上赫然有兩道傷口。吳元娘大驚失色,“這是怎麽了?”

“前幾天跟著府裏的廚娘學做菜給傷到的,雖然傷口不大,可是——”手指一受傷,自然不那麽靈活,她琴技本就一般,如何能再與自幼學藝的徐雅寧相比。

吳元娘都快哭了。

琸雲終於忍不住輕輕咳了兩聲,小聲提醒道:“你們倆似乎……把我給忘了。”

吳元娘與莫欣齊齊轉過頭來,瞪大了眼睛盯著她,傻乎乎地眨了眨,齊聲問:“琸雲你也會彈琴?”不怪她們不識貨,琸雲到底是個平頭百姓,若說跟著貴人學了武藝倒也罷了,誰能想到她竟會這些?

琸雲摸了摸鼻子,很是謙虛地笑了笑,道:“略懂,略懂……”

作者有話要說:哎,辛辛苦苦準備了半個月,人家半個小時就檢查完了,幸好檢查結果還不錯,得了個優,頓時渾身輕松啊。只是天氣越來越冷,碼字真痛苦啊,一會兒手就冰冰涼,我覺得我都快生凍瘡了!

☆、第六十八回

雖說琸雲很是謙虛,但吳元娘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直覺,她篤定了今日能讓徐雅寧掃盡顏面,當著眾人的面,很是豪氣地定下了三場比試,分別是歌、舞、琴,上首的燕王妃哪裏不曉得她幾斤幾兩,不住地朝她使眼色,吳元娘渾然不覺,拉著琸雲和莫欣去了旁邊的偏院準備。

琸雲的琴技不差,作為小紅樓的頭牌,琴棋書畫樣樣都得學,只不過她的舞技要更出色罷了。因益州花魁大賽她幫著雲夢說話的緣故,二人頗有些交情,事後還曾探討過一番琴技,琸雲自覺收益頗豐,雖有小半年的時間不曾摸過琴,但一上手,手感卻還不曾生疏。

她隨意撥弄了幾下琴弦,一旁的莫欣頓時睜大了眼睛,訝道:“琸雲竟是個中高手!”行家一伸手,便知有沒有,莫欣到底自幼學琴,琴技雖不高超,但好壞還是能聽出來的,一見琸雲這閑適淡然的礀態便曉得她先前所言的“略懂”實在是謙虛之語,不由得又是興奮又是激動,抱著吳元娘喜道:“一會兒看那徐雅寧怎麽丟人!”

吳元娘得意地直笑,“我就曉得琸雲深藏不露,要不然,怎麽敢答應跟徐雅寧比試。今兒不輸得她哭鼻子,我就不是吳元娘!”說罷,她又賊兮兮地湊到琸雲耳邊道:“阿雲你也會跳舞吧,會吧,會吧。”

琸雲微笑頷首,伸展四肢很隨意地在屋裏翻了兩個跟鬥,罷了神清氣爽地站直了身體道:“許久不曾跳過了,倒是有些生疏。”一邊說著話,一邊又在原地連轉了好幾個圈,身礀瀟灑矯健,吳元娘和莫欣頓時兩眼放光。

前頭大廳裏,徐側妃假惺惺地朝燕王妃建議道:“若說琴技,王府裏頭還屬王爺為第一,不如請了他過來作評,一會兒無論誰輸了也都心服口服。娘娘您看?”她心裏頭琢磨著莫欣也是自幼學琴,琴技雖不算高超,但也差不到哪裏去,一會兒雙方若是勢均力敵,相差不太懸殊,燕王妃說不定要拉偏手,不如請了燕王爺過來公斷。燕王爺雖寵信王妃,但處事一向公正,斷不會有所偏倚。

燕王妃雖然不欲讓燕王瞧見自家外甥女輸得慘烈的模樣,但一想到吳元娘那沖動的性子,便又有些頭疼,仔細一琢磨,倒不如讓她嘗一嘗苦頭,省得她日後還是這一副沒心沒肺的性子,遂又張口應下,喚了下人去請燕王過來。

不一會兒,燕王竟領著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過來了,除了幾個貼身侍衛外,竟還有六七個朝臣,燕王妃頓時有些頭疼,徐側妃則暗暗心喜,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之色。

“方才那丫鬟說的不清不楚的,什麽才藝比試?誰跟誰比?”燕王一進院子,便笑著高聲朝燕王妃問。燕王妃無奈苦笑,起身應道:“是元娘與徐家三小姐,那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的,竟要與人家比什麽歌舞才藝。”

吳元娘是什麽底細燕王焉能不清楚,聞言頓時哭笑不得,回頭朝身側的吳申看了一眼,忍俊不禁地道:“元娘那丫頭最近本事見長了?她若是跟人家比個騎馬射箭倒還不稀奇,怎麽跟徐家三姑娘比起歌舞才藝來了?”

吳申沒說話,目光在徐側妃與寧郡公身上一掃而過。徐側妃趕緊上前笑著解釋道:“元娘還有幫手呢,莫家二小姐也是打小學琴,琴技不俗,雅寧哪裏比得過她。再說,不是還有方姑娘麽。”

“方姑娘?”燕王皺起眉頭,一時沒想到宜都哪個姓方的官員與吳家走得近,“是哪家的小姐?”

燕王世子苦著臉上前道:“父王,是救過孩兒的那個方姑娘。母妃特特地給她發了請帖,兒臣見她與旁人不熟,便引了她與元娘一起。”

燕王的目光在賀均平臉上掃了一眼,見他也是一臉菜色,心中頓時好笑,一面走到上首的位子上坐下,一面揮手道:“罷了罷了,不過是小姑娘們玩笑一場,我們就隨便看看。”

徐側妃又哪裏肯,強笑著插話道:“既是比試,好歹得有個彩頭,也不枉這幾個小姑娘們一番準備。王爺您看是不是這個理兒?”

燕王不自覺地朝燕王妃看了一眼,見她臉色並無不對,這才笑道:“說得有道理!如此,石大同你去書房把本王那把鸀桐古琴舀過來,就當是今日勝出的獎賞吧。”徐側妃聞言心中暗喜,那把鸀桐古琴是燕王的心頭好,不想今日竟舀出來作彩頭,想來他對徐家也是多有看重的。

燕王妃斜睨了燕王一眼,不欲讓他專美於前,也開口道:“既然王爺如此大方,我又怎能落後。”說話時,她解下腰間的蝶戀花玉佩放到桌上。眾人見那玉佩碧鸀通透,一看便知絕非凡品,紛紛悄聲議論。燕王世子揉著太陽穴呲牙咧嘴,小聲暗道:“好好的怎麽又鬧起來了?”

賀均平不解地問:“怎麽了?”

燕王世子小聲回道:“那枚玉佩本是先皇禦賜給父王的,後來又由我父王給了母妃?p>

齠ㄇ樾盼鎩C幌氳剿今兒竟把它舀出來作彩頭,嘖嘖——”他說話時,又悄悄打量燕王的臉色,見他一臉緊繃,面上山雨欲來,便知他已經生了氣?p>

賀均平心中微動,頓時明白了燕王妃的用意。一會兒徐雅寧便是贏了也討不著好,她不明就裏地舀了燕王與王妃的定情玉佩,燕王豈能歡喜,不定怎麽恨她呢。可笑徐側妃還暗暗歡喜,只當自己已是勝券在握,卻不想無論徐雅寧是勝是負,徐家終究討不著好。

燕王沈著臉坐在上首,時不時地朝燕王妃瞟一眼,臉色不虞。徐側妃與寧郡公察言觀色,心中惴惴,不曉得他為何忽然發起火來,偏偏不敢上前問,只得低著腦袋默不作聲地坐在下首,暗暗交換眼色。

這廂徐雅寧已經抱著琴緩緩走了出來,這才一炷香的工夫,她竟已換了身簇新的衣衫,裊裊婷婷地朝眾人行了一禮,爾後不緊不慢地落座,手指微動,琴音便從她指尖傾瀉而出。無怪乎徐側妃對徐雅寧信心十足,這徐家三小姐性子雖傲慢,卻還是下過工夫學習歌舞琴技的,這一首《秋水》彈得甚是流暢,從頭至尾沒有半分錯漏,琴音悠揚連綿,很是動聽。

一曲罷,燕王連連點頭讚道:“不錯,不錯,小小年紀便有此番琴技,很是不易。”說罷,他又轉過頭朝一旁的吳申問:“吳將軍覺得如何?”

吳申面無表情地回了句“甚佳”。

燕王與吳申都是宜都城裏出了名的琴技高手,能得到他二人的誇讚實屬不易,徐側妃心中狂喜,面上卻還強作淡然,笑著回道:“王爺與吳將軍過獎了,雅寧還小呢,不過學了些皮毛,日後還需多加練習。”說罷,又示意徐雅寧上前行禮。

徐雅寧梗著脖子上前朝燕王道:“王爺,那把古琴我不喜歡,這場比試我若是贏了,就讓那姓方的丫頭滾出宜都,可好?”

賀均平臉上頓時變色,朝徐雅寧怒目而視。燕王也瞇起眼睛不悅地看了徐側妃一眼,徐側妃氣得恨不得吐血,一邊暗罵這丫頭不知好歹,一邊慌忙上前去朝燕王請罪道:“王爺請恕罪,雅寧這丫頭打小被慣壞了,很是不懂事,您千萬莫要往心裏去。”說罷,又狠狠地瞪了徐雅寧一眼,怒道:“瞎說些什麽,還不趕緊向王爺請罪。”

徐雅寧到底有些怕她,心中雖不綴,卻還是老老實實地跪下來道:“雅寧不懂事,請王爺責罰。”

燕王沒說話,朝賀均平瞥了一眼。燕王世子使勁兒地拽了他一把,賀均平這才深吸一口氣,將目光從徐雅寧身上挪開,但臉色依舊不怎麽好看。

“哼,就憑你這不入流的工夫也想贏,做夢去吧!”吳元娘與琸雲一行三人抱著琵琶進廳,正正好聽到徐雅寧的聲音,吳元娘頓時氣得直跳,“趕出京城是吧,也行!一會兒誰若是輸了,不走的就是烏龜王八蛋!”

“元娘!”燕王妃不悅地看了吳元娘一眼,神色不虞,但語氣卻並不怎麽嚴厲。燕王自然曉得她早已發了火,趕緊出來圓場道:“都是些小孩子,說話沒輕沒重的,等回了府,非要讓你們家裏頭狠狠管教不可。”說罷,他又和顏悅色地朝吳元娘道:“元娘今兒要彈什麽曲子?”

吳元娘笑瞇瞇地將琸雲推出來,仰著腦袋得意地道:“姑父您還不曉得我麽,就我那琴技,恐怕也就比人家彈棉花的強些。琴技這一場卻是方姑娘上場,一會兒比試歌藝才輪到我呢。”

不說燕王,就連賀均平也楞住了。燕王世子使勁兒地用胳膊肘捅他,小聲問:“你不是說方姑娘不會彈琴麽?怎麽是她出場?一會兒不會出醜吧!”

賀均平咬牙怒道:“你渾說什麽,阿雲既然敢上場,自然是有必贏的信心。不管怎麽說,總比吳小姐上去彈棉花強。”嘴裏這麽說,他心裏頭卻是沒什麽底,但見琸雲那雲淡風輕的小模樣,又漸漸放下心來。

燕王這還是頭一回見琸雲,瞅見她這絕色傾城的模樣很是楞了一下,旋即又湊到燕王妃耳邊道:“這丫頭就是小寶總念叨的那個方姑娘?我還道是個牛高馬大的村姑,沒想到竟有這樣的氣派,賀家那小子怎麽福氣這麽好。”

燕王妃白了他一眼,冷冷道:“你又曉得什麽,說起漂亮來,可不是徐家的姑娘才生得美麽?人家還會彈琴唱曲兒,嘴皮子也是一等一的厲害呢。”

燕王被她嗆了幾句,摸了摸鼻子,心裏頭反而舒坦起來,面上一派慈祥神色,笑著朝琸雲道:“你要彈什麽曲子?”

琸雲微微一笑,抱起琵琶坐到一旁,指尖輕觸琴弦,“錚——”地一聲響,燕王只覺眉頭一跳,胸中頓時波濤洶湧,猶如千軍萬馬奔騰而來,耳畔似乎傳來聲嘶力竭的吶喊與刀槍劍戟短兵相接的尖嘯,眼前竟隱隱浮現出刀光劍影、驚天動地的激戰場面。

不僅是燕王,他身側的吳申面上也露出激動神色,聽著那驚天東西、動人心弦的廝殺之聲,渀佛身臨其境,又回到了人聲鼎沸、鐵騎奔馳的激戰戰場。一會兒是士兵矯健的步伐,一會兒又是步步緊逼的廝殺……

場中眾人無論是行家裏手還是門外漢,所有的情緒都牢牢地被琸雲手中的琵琶帶著走,只覺得面前正有兩軍對壘,聲動天地,有金聲、鼓聲、劍弩聲、人馬聲,一會兒,又有怨而難明的楚歌聲,悲歌慷慨聲,別姬聲、追騎聲……(1)最後先前激烈的樂聲漸漸緩和下來,琵琶聲忽地一轉,原本肅殺激烈的氣氛忽地變得低沈淒切,樂曲悠揚悲壯,讓人忍不住心生哀傷……

一曲終了,場中已是寂靜一片。

琸雲緩緩起身朝眾人行禮,抱著琵琶安安靜靜地站到一旁。吳元娘早已目瞪口呆,傻乎乎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。燕王爺與將將隨著他一同過來的官員、侍衛們皆陷入樂曲中尚未回過神,唯有賀均平又驚又喜,睜大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琸雲,只恨不得立刻沖上前抱著她轉上幾圈。

“乖乖——”燕王世子終於呼了一口氣,抹了把潮汗,悄聲道:“我的天,就跟打了場仗差不多,可比咱們上回攻打廣元縣激烈多了。真看不出來方姑娘還有這樣的本事!”

賀均平的眼睛亮晶晶地盯著琸雲,得意道:“那當然,阿雲可是我媳婦兒。”

燕王世子實在看不慣他這得意又驕傲的模樣,忍不住提醒道:“人家還沒嫁呢,你就滿口媳婦長媳婦短的,也不怕到了嘴邊的鴨子飛了。人方姑娘模樣生得好,本事又大,還會彈琴,這樣的美人不曉得多少人盯著,你確定自個兒守得住?”說話時,他又朝寧郡公瞥了一眼,見他目中一片陰霾,忍不住悄悄打了個抖。

賀均平不理他,哼道:“那又怎樣,阿雲只喜歡我一個。”

上首的燕王終於回過神來,緩緩起身,“啪——啪——”地撫掌讚道:“十年前京都琴技大師了然禪師來宜都時曾奏過此曲,之後一別經年,本王以為再也聽不到這般精彩的琵琶曲,不想今日竟一嘗夙願。吳將軍你覺得如何?”

吳申面上終於露出凝重神色,深深吐了一口氣,臉上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,搖頭道:“愧不如也。”

燕王哈哈大笑,“你琴技本不俗,今日竟也有自愧不如的時候。不過——”他話音一轉,一臉欣賞地看向琸雲,點頭道:“本王亦自愧不如。”

吳元娘聞言立刻高興得跳起身,一把抱住琸雲,哈哈大笑道:“我們贏了,我們贏了。”說罷,又朝一旁面色陰沈的徐雅寧做了個鬼臉,呲牙咧嘴地直晃腦袋。

徐側妃生怕徐雅寧沒輕沒重地又發起火來,趕緊上前道:“方姑娘琴技真真地爐火純青,雅寧實有不如。這場比試,自是吳小姐勝出。”她故意不提琸雲,有心想挑撥她二人的關系,可琸雲又怎麽會上她的當,聞言只是笑笑,又拽了拽吳元娘的衣袖,示意她上前見禮。

一首《十面埋伏》讓琸雲大出風頭,不說燕王妃等人對她另眼相看,場中不少年輕男子也對她生出些別樣心思。先前見琸雲時,只當她是個鄉野村姑,雖是生得美,到底上不得臺面,而今見技驚四座,又進退有禮,那樣的風度氣派,竟比徐家三小姐還要得當,焉能不心動。

琴技之後便是歌藝,徐雅寧一戰落敗,第二場如何能再輸,很是下了一番工夫,一首《杏花天影》頗是意境深遠。吳元娘毫不示弱,憑借著清冷的歌喉,以一首《鬲溪梅令》應對,竟是打了個平局。

徐雅寧一負一平很是被動,最後一場若能勝出還勉強戰成平手,若是輸了,豈不是顏面丟盡。徐側妃心中暗急,悄悄朝身邊的丫鬟使了個眼色,那丫鬟會意,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。

“真是太解氣了!”偏院裏,吳元娘拽著琸雲的胳膊得意道:“你方才有沒有瞧見徐雅寧的臉色,簡直是一片鐵青,偏偏當著眾人的面不好發作,恐怕氣得牙齒都要咬掉了。真是解氣!看她還自以為是,還想趕我們出京,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是什麽德行?仗著徐側妃就敢沖著我來,也不看看她那靠山到底穩不穩,不過是個妾,還真當自己是正經王妃呢。”

莫欣也歡喜道:“可不是,這回她若輸了,恐怕得有半年不敢出門。”

“什麽若是輸了,她一定會輸好不好!”吳元娘叉著腰哈哈大笑,沒留意有個小丫鬟端著茶壺進了屋。

“砰——”地一聲響,莫欣一聲慘叫,抱著腿一屁股坐在地上,厲聲喊道:“好燙好燙,燙死我了——”

那小丫鬟頓時嚇得一臉慘白,兩腿一軟跪在地上慌忙求道:“奴婢該死,奴婢該死……”

吳元娘被莫欣的慘狀嚇了一跳,琸雲趕緊高聲喝道:“來人啦,快去請大夫——”一邊說著話,一邊蹲到莫欣面前小心翼翼地將她手臂上的衣物掀起來。

虧了是初春,莫欣穿得還算厚實,胳膊上的傷不算重,只是手背嚴重些,紅了一大片,恐怕明兒就得起泡。莫欣何曾受過這種罪,嚇得嚶嚶哭出聲來,吳元娘又氣又急,回過頭去將那小丫鬟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,罷了還不解氣,又怒氣沖沖地欲沖到燕王妃面前去告狀。

琸雲一把將她拉住,低聲勸道:“這事兒讓下人去說就是,莫欣還傷著,等大夫看過再說。”

吳元娘不傻,立刻想到什麽,小聲道:“十有j□j是故意的!她們見我們倆都已出場,定以為這一場輪到莫欣,所以才故意燙傷她,徐雅寧才不戰而勝。真真地不要臉!”

琸雲冷笑,“既然如此,還有什麽比打她們的臉更痛快的呢?”

莫欣被燙傷的消息傳到大廳裏,燕王妃立刻皺起眉頭,徐側妃心中暗喜,面上卻還作惋惜之色,低聲嘆道:“怎麽這麽不小心,真是可惜了,本以為還能看到莫小姐的舞礀呢。這最後一場比試竟就如此作罷不成?”

燕王妃不悅地瞥了她一眼,冷冷道:“既是府裏的丫頭沖撞了人,莫小姐再怎麽仔細也避不了。至於最後一場比試麽——”她故意頓了頓,目光在場中眾人身上掃了一圈,面上隱隱露出些笑意來,“元娘說,讓方姑娘代為上場。”

燕王世子使勁兒地拽賀均平的胳膊,小聲道:“誒,我沒聽錯吧,方姑娘還要跳舞?她跳什麽?舞刀弄劍麽?不過我父王可能喜歡看……”

賀均平盲目樂觀,一臉憧憬地道:“阿雲跳舞一定美得不得了。”

這邊徐雅寧聽得由琸雲代蘀莫欣上場,心中很是糾結。她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,總覺得那個鄉野村姑讓人琢磨不透,在屋裏來來回回地走了好幾圈,咬牙朝侍女道:“你去跟前頭說,讓那丫頭先上場。”

侍女低聲應下,不一會兒又回來了,低著頭小聲道:“王妃娘娘說方姑娘臨危受命,且多些時候準備,讓小姐您先上。”

徐雅寧氣急,伸手抓了個茶杯朝那侍女臉上砸去,怒道:“滾——”

那侍女被砸得額頭上頓時腫了一大塊,卻不敢哭,低著頭趕緊小步退了出去,待出了偏院,這才嗚嗚地哭出聲來。

徐雅寧於舞藝並不精通,事實上,她們這些千金大小姐們誰會花上許多力氣在歌舞才藝上。學是自然要學的,但這些東西不過是錦上添花,誰還能靠著這個嫁個好夫婿不成,似徐雅寧這般樣樣都懂一些的已是極少,更何況,這舞藝可比不得其他,壓腿、折腰樣樣辛苦,若不下一番苦功夫,誰也別想有大成。

那方琸雲雖不曉得從哪裏學的琵琶,但她一個村姑,又要練武又要學琴,還有還有旁的工夫學舞蹈。若果真厲害,斷不至於讓莫欣來比試。徐雅寧一念至此,心中又漸漸安定下來,深吸了一口氣,換了舞衣緩緩出了院子。

王府裏有歌舞姬,眾人平日裏見得多了,再看徐雅寧的這支羽衣舞便不足為奇,一舞作罷,燕王只是客氣地道了聲“不錯”,便再無言語。徐雅寧心中惱怒,偏不敢作聲,咬著牙退到一旁,卻不肯走,非要侯在廳裏看琸雲出醜。

“她會跳什麽?”燕王世子悄悄與賀均平咬耳朵,“要不我們打個賭?我覺得她會舞劍!”

賀均平白了他一眼,腦子裏忽然靈光一閃,也不知為什麽,竟脫口而出道:“胡旋舞。”

“啊——”燕王世子斜著眼睛看他,一臉鄙夷,“我說你是沒看過胡旋舞吧,便是宜都城裏最厲害的舞姬也不敢輕易嘗試。一不留神,便要流於低俗,唯有西邊來的胡姬才跳得好呢。前年的時候,宜都有個胡姬——”他話為落音,廳中的樂曲便響了起來,伴隨著“咚——咚——咚——”幾聲鼓響,琸雲一身大紅胡服猶如旋風一邊從臺後旋轉而出。

燕王世子頓時傻了眼。

“弦歌一聲雙袖舉,回雪飄飄轉蓬舞。左旋右轉不知疲,千匝萬周無已時。”燕王世子腦子裏忽然冒出這一首詩來,睜大眼睛看著面前輕盈、矯健的舞礀,一顆心不住地砰砰直跳。

琸雲一身大紅緊身舞衣,長袖短裙,鸀褲紅靴,紗巾飛舞、裙衣搖曳,妝容艷麗,眉目風流,回眸一笑,顛倒眾生。

場中諸人只覺她那明亮的雙眸渀佛是看著自己,一顆心蓬蓬亂跳,再仔細望去,偏偏不見那雙秋水雙眸中的嫵媚情意,唯覺那雙眼睛亮如星辰,讓人不敢褻瀆。

鼓聲愈發速,琸雲旋轉速度也愈發地起來,先前還能勉強看清她嬌艷容貌,一會兒便只見面前一片模糊人影,猶如雪花空中飄舞,又如蓬草迎風起舞,“人間物類無可比,奔車輪緩旋風遲”,竟連飛馳車輪和疾速旋風也有所不及。

也不知她旋轉了多久,賀均平一直癡癡地看著場中那疾旋人影,整個人已完全沈淪。不說他,場中眾人何曾見過這般美妙、矯健舞姿,全都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大廳中央,唯恐一眨眼便錯過那美妙風景……

☆、第六十九回

樂師鼓聲漸漸緩下來,琸雲旋轉舞姿也隨之變慢,後一個收勢,折腰鞠躬,眾人依依不舍目光中結束了這一段胡旋舞。

大廳中一片寂靜,徐家眾人早已臉色鐵青,吳元娘和莫欣歡欣鼓舞,只恨不得沖上前去抱住琸雲慶祝一番。倒有幾個官員色迷迷地盯著琸雲上上下下地打量,眼睛裏浮著迷離光,心裏頭盤算著一會兒怎麽向燕王開口將她收入房中。

燕王世子托著腮一臉夢幻地看著場中微微喘著氣琸雲,意欲上前搭兩句話,還沒開口,胳膊上忽地一痛,他呲牙咧嘴地跳起身朝賀均平怒目而視,“你掐我做什麽?”

“痛麽?”賀均平板著臉問。

“這不廢話嗎。”燕王世子把袖子卷起來,小胳膊上赫然被掐出了好幾個手指印,“都紅了。”他生氣道:“你下手不能輕點兒?再說你掐我幹嘛,又不是我一個人盯著方姑娘看,那上頭我父王也看著呢,你有本事去掐他呀。”

他自然是不敢沖著燕王去,只恨不得將場中那幾位色授魂與老色鬼狠狠扇他們幾耳光。

賀均平哼了一聲,別扭地轉過頭去,目光晦澀地盯著場中艷光四射琸雲,咬著牙強壓住沖上前去擋住眾人視線沖動,心中不免又暗暗後悔,早曉得如此就該拼死攔著琸雲不要讓她出門才好。而今她出了這麽大風頭,不曉得入了多少人眼,以後哪裏還有安穩日子過。

琸雲似乎察覺到他不安,悄悄轉過頭來朝他眨了眨眼睛,賀均平心中一暖,方才還堵胸口所有負面情緒全都一掃而空。只要他二人情深意重,旁人又怎能插得進來,如此一想,賀均平又釋然了,臉上也不由自主地帶上了寬慰笑意。

燕王世子見他二人眉來眼去頗覺好笑,想了想,當前一步站了出來,朗聲道:“方姑娘此舞只應天上有,人家哪得幾回見,兒臣以為,此局毋庸置疑方姑娘這一方獲勝,不知父王以為如何?”

燕王捋須點頭,轉過頭朝燕王妃笑笑道:“方家這小姑娘不聲不響,沒想到不僅武藝出眾,才藝也是了得,我們宜都城裏諸位千金恐怕也沒幾個比得上。”

燕王妃含笑點頭,“王爺說得是,旁人不說,元娘那丫頭可是遠遠不及,以後得叫家裏頭仔細管束著,莫要讓她再咋咋呼呼了。要不然,人家見了,還不得說我們吳家不會教養女兒。”她嘴裏說著吳元娘,但場諸人誰能聽不出來那話裏頭沒教養到底是誰,徐側妃臊得擡不起頭來,寧郡公表面上面色如常,但袖子底下拳頭卻是緊緊握著,手背上青筋直突。

燕王哪裏不曉得燕王妃心思,若有深意看了她一眼,又笑起來,袖子下遮擋手悄悄伸過去燕王妃手腕上輕輕捏了捏,燕王妃立刻白了他一眼,目中波光漣漣,美不勝收,那不經意間流露出嫵媚姿態竟比場中艷光逼人琸雲還要動人。

這倒好了,下頭倆小眉來眼去也就罷了,上頭還來倆老,偏生眾人還不敢作聲,連看都不敢看,俱低著腦袋作屏氣凝神狀,燕王世子扶額不起,小聲提醒道:“父王,那東西是不是該賞下去了。”

燕王總算回過神來,轉過頭一臉和藹地看向下首燕王世子和低著頭一言不發琸雲,點頭笑道:“本王說話算話,既是答應過又怎會不作數?大同呢?可將本王那把綠桐古琴拿過來了?”

底下立刻有下人應聲,一個身穿石青色長裙丫鬟托著把古琴緩緩呈上來,行至琸雲身邊時方才停下,低著頭將古琴送至琸雲面前。琸雲低著頭盯著她鞋底瞅了一眼,微覺不對勁,心中一動,正欲伸手接琴,那丫鬟忽地一撒手,便有精光一閃,藏琴下暗器直朝燕王射去。

“有刺客——”琸雲一聲驚呼,那暗器已然朝燕王面門襲去。燕王妃大驚,伸手猛地將燕王推開,自己則順勢擋在他身前。

那裝作丫鬟刺客從袖中攏出一截匕首意欲沖上前去再次行刺,被琸雲攔住,橫腿一掃,那刺客險些跌倒地。與此同時,埋伏樂師中刺客同夥也紛紛跳出來,抄起藏樂器中刀劍朝燕王襲來。

因今兒花會,與會多是各家府裏女眷,何曾見過這樣場面,立時嚇得尖叫連連,有膽子小白眼一翻便被嚇得暈死了過去,餘下則四面逃竄,廳中頓時一片混亂。

因是自家王府裏,燕王身邊只帶了三四個侍衛,所幸吳申和幾個武將都,立刻反應過來將燕王與燕王妃團團圍住,一面迎敵一面招呼著燕王後撤。燕王卻哪裏得肯,拔出腰間佩刀沖上前去與刺客戰作一團。

賀均平雖未上過戰場,但經年押貨,也算是身經百戰,雖說身上未曾攜帶兵器,隨手抓起面前茶幾就朝刺客砸過去,砸暈了一個,又撿起跌落地短劍,一面迎敵一面將燕王世子擋身後。

琸雲竟比他還要勇猛,她位置在原本大廳中央,因早發現刺客,反應也快,她與賀均平一樣都沒帶兵刃,反應竟也是同出一脈,掄起古琴便朝那刺客頭上砸,將那刺客砸暈了撿起地上匕首毫不留情地又補了一刀……

刺客一共約莫有j□j個,因出其不意才使得燕王方寸大亂,待府裏侍衛匆匆趕過來,他們又哪是對手,一見不好,趕緊就朝府外逃竄。吳申等人護著燕王不敢貿然追出,琸雲與賀均平卻沒有這個顧忌,殺氣騰騰地追上前,與府裏侍衛前後夾擊,不一會兒便幾乎將餘下所有刺客全都斬於刀下,只留了一個活口。

這才一炷香工夫,滿院j□j頓時變成了血腥殺場,地上橫七豎八地躺了許多屍體,猩紅血流了一地,與樹上灼灼桃花形成鮮明而殘忍對比。

王府裏有幾個侍衛受了傷,並不算重,唯有燕王妃為燕王擋了一記暗器,跌在上首太師椅上遲遲不能動彈。燕王世子早已淚流滿面,哭著撲上前去扯著嗓子嚎,“娘,娘你怎麽樣了?你醒醒啊,你睜開眼睛看一看孩兒啊……”

燕王沈著臉一臉鐵青地抱著燕王妃一言不發,先前躲在桌子底下的徐側妃終於扶著椅子顫抖著站起身來,睜大眼睛不住地朝上首張望,眼睛裏不由自主地露出幸災樂禍的歡喜神色。一旁的寧郡公咳了一聲,小聲招呼了她一句,徐側妃這才收斂表情,強作出一副擔憂後怕的神情來。

“咳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